第65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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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 章
守門天將看似態度友善，但表情卻有幾分別扭，覺得林眠魚不懂人情世故的那種意味不言而明。
其實林眠魚一看天將的臉色，便知對方在等待什麽，他佯裝遲疑了片刻後，才慢條斯理地拿出兩塊極品玉佩塞給兩人。
青年天將雖然不滿林眠魚慢悠悠的反應，但拿到好東西臉上的笑容都真心誠意了幾分。
方才一直沈默不語，觀察著林眠魚樣貌的年長天將這時才開口：“仙長，您可去二重天的職清宮找妙淵真君，真君會安排您日後之事。”
林眠魚再次道謝，走入高聳入雲的南天門，很快便消失不見。
青年天將再次察覺同伴的異常。這極品玉佩在下界是寶貝，但對仙人而言只是個樣子貨，換做往日，同伴早就趁機再要點別的什麽，這次卻一改常態……
總不能是看人家長得好看吧？
但他記得同伴的品味要更溫柔婉約一些，而非此種冷冽不可接近的高嶺之花，這是想換換口味？
青年天將拱了拱同伴的手肘，終於耐不住著急的性子問道：“人早沒影了，還看呢？”
同伴終於回過神，忽然扭頭看向他，神情嚴肅，一副欲言又止但又不知如何說的詭異模樣。
青年天將被那表情看得緊張起來，下意識咽了咽口水：“你說，我聽著。”
同伴似乎終於醞釀言語結束，沈吟半晌，開口說的話有一半讓他一頭霧水：“你上仙界一千年，沒見過也是正常。我在南天門當值了四千年，曾見過一位仙長以及一條靈蛇化形模樣，皆與方才那人長相肖似。嘖嘖，那時他們與帝君癡纏，真是無比混亂。反正，我一看剛才那位仙長的長相，便覺得這事不一般，連好處都沒敢多要。”
“……啊？”
“算了，我不與你說了，若是被他人聽了去，再去帝君那邊說上幾嘴，我就算有幾條命都不夠。”
說到帝君，另一天將馬上提起十二萬分精神，以輕不可聞的聲音道：“聽說，帝君閉關將醒。”
年長天將肅然地點點頭：“嗯，萬事小心。”
晨霄帝君閉關千年，這次醒來，仙界不知會發生什麽變故，一切皆有可能。
至於方才那位仙長，若是被帝君看到，就那曾經肖似帝君愛人的樣貌……很難不讓人多想。
年長天將抖了抖，長槍杵地，發出怦然響聲，重新站得筆直，不敢再想。
夏舟仙無故失蹤，林眠魚起先惶惑不安，走入南天門後，忽然想起夏舟仙應該是仙界地位極高的上仙……
或許飛升之時，夏舟仙便回到了曾經的居所。
林眠魚由此冷靜下來，目光穿過祥雲瑞氣籠罩的仙人橋，往上走去便是猶如空中島嶼的二重天。
仙界共有九重天，這一重四大天門鎮守四方，由仙人橋前往二重天後，到七重天皆布滿各種星君、仙君居所，八重天則居住著四位仙尊。
至於最高天位的九重天，存在著晨霄帝君統領諸天神仙的皇極淩霄殿，非帝君宣召或議事不可前往。
以九層浮空雲盾承托，一重疊一重，每重天上皆是仙島林立，浮雲直上。看似相距不遠，但其實每重皆相距十萬八千裏，尋常仙人無法瞬間抵達。
平日裏，晨霄帝君有自己的居所，是一座隱藏在九重天之上的雲端之中的仙宮，名為九清演佑宮。
據說，億萬年來，除了謝秋昭，只有一條靈蛇曾能自由出入那座仙宮。
林眠魚遙望天際，無數仙府籠罩在滾滾七彩仙氣中，被層層雲紗遮掩，如夢似幻。
原著描寫過，下界妖修或人修成仙後，職清宮將第一時間收到訊息，繼而安排仙人今後的職能和事務。
仙界多的是掛個閑職，平日卻閑散自由的仙人。林眠魚需要這種職務，就是不知那位妙淵真君是否好商量。
原著中，謝秋昭飛升後兩次都即將前往職清宮，但都因為與帝君的關系，上了仙人橋後便被帝君察覺，從而被帶到了九清演佑宮中，被賜予“旭陽仙君”的仙號，根本沒有走職清宮這條線。
故而，林眠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
林眠魚走過仙人橋時，與兩位仙人擦肩而過，其中一人一看到林眠魚，頓時雙眸圓睜，不可置信的樣子。
仙人如無意外皆是永生，在仙界多的是見過謝秋昭模樣，以及靈蛇化身為人樣貌的仙人。
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一仙一蛇轉世後，容貌是否有所變化，但如今突然冒出一個相貌如此相似之人，難免會聯想到這可能是其中一位渡劫歸來了……
說來，旭陽仙君也喜穿白衣。
林眠魚不知旁人想法，漠不關心，繼續向前行去。
“等等。”其中一位仙人驀然駐足，轉頭叫住林眠魚，然後調轉方向，朝林眠魚走來，走至他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，盯著他的臉竟是發起了呆。
林眠魚淡漠道：“這位仙長，所為何事？”其實看到此人的樣貌，他便知道是誰了。
原著裏愛慕主角受的炮灰，有幾個長相上很有特點，比如面前這位，小說裏就是個不知第幾號炮灰攻，但因為雙耳戴的碧藍寶石長耳墜十分鮮明，突出了他的記憶點。
而另一個沒反應的男仙隨後走過來，全身沒有任何記憶點，端詳林眠魚的容貌，又看看長耳墜男仙，很是疑惑。
“無事的話，借過。”林眠魚準備側身離開。
長耳墜男仙好似被林眠魚冷然的目光凍了一下，意識到方才有多無禮後，臉上泛起羞恥的紅，搜腸刮肚，終於擠出了一個問題：“這位仙長是今日剛飛升嗎？”
林眠魚惜字如金：“嗯。”
對方雖然覺得尷尬，但依舊攔著林眠魚的去路，不打算讓他離開，不問重點，光說廢話：“小仙名為櫟塵，能與仙長交個朋友嗎？”
林眠魚還等著去職清宮打聽夏舟仙的蹤跡，沒工夫在此處浪費時間，眼眸陡然變成金色豎瞳，發絲無風微動：“借過，我不想重覆第三次。”
櫟塵二人皆是一驚，背上已然濕透。
這竟是位妖仙！
不知名男仙連忙站出來打圓場：“櫟塵，這位仙長定是剛飛升，要去職清宮，別耽誤人家。”這氣場看著就比他們這些小仙厲害，櫟塵真是色迷心竅，竟然敢攔人家的路。
“不是，是……是他很像我之前和你提過的那人……”櫟塵吞吞吐吐，“但，似乎真不是……”
“啊？你提過的……哦，是帝君愛人嗎？但你之前說了，人溫文爾雅，就算投胎轉世，也不該變化如此之大。你肯定認錯人了。”
林眠魚不想飛升首日就到處樹敵，接在打圓場男仙的話後，掃了眼櫟塵，道：“天下容貌肖似之人凡幾，我確信，自己並非你口中的那人。”
櫟塵臉上掩不住的失望，卻也知道是他冒犯了。
他一個勁兒地道歉，又問及林眠魚的名姓，說之後要給他上門賠禮道歉。
“林眠魚。”
清冷至極的嗓音吐露名姓，櫟塵還要張口，一身白衣長袍的妖仙已經繞過他們，身影很快隱沒在雲霧中。
不知內情的好友打趣道：“你這家夥，不會是要移情別戀了吧？”
櫟塵楞怔良久，忽然喃喃道：“確實不是他。”
但千年未見，再見到相似的樣貌，怎可能不觸動。
平日做事總是猶猶豫豫的櫟塵，今日卻一反常態，異常果決，對好友道：“抱歉，今日仙友宴你自行去吧，我去職清宮一趟。”
被拋棄的男仙張口結舌，看著跑沒影的好友，搖頭失笑，只能獨自去赴約。
原著提及，仙人橋是為防止仙人胡亂前往一重天引起動亂，特地設置了禁止仙人飛行的禁制。這也是林眠魚沒有動用仙力的原因。當他終於來到二重天，凝眸望去，一座掛著“職清宮”匾額的仙宮便映入眼簾，他急忙閃身前往。
剛要走入門內，先前一直站在角落裏一道身影忽然閃身走出來，擋住了林眠魚的去路。
那是個書生模樣的男仙，容貌清雋，氣質溫潤，沒有原作中提及的任何記憶點。
此刻，對方面對林眠魚，一雙清澈的眼眸微微含淚，而後直接面朝他深深作輯，顫聲道：“妖仙大人，許久不見。”
林眠魚楞了一瞬。
待男仙擡頭，斂去過分外露的情緒，對他展露一抹熟悉的微笑，隨後脫口而出：“有幸落紅塵，得遇仙人笑。”
從男仙口中道出的這句詩並非調戲，而是帶著一種熟稔的回憶。
林眠魚記起曾聽過的同樣一句讚嘆，恍然大悟：“尹道航？”
尹道航點著頭，含笑道：“是我。”他攏了攏衣袖，展示身上一身青衫，自我調侃道：“我還怕妖仙大人已記不起我，特地做了在凡界的打扮。”
曾經身形瘦削，臉色蒼白，眼下青黑，額頭還留疤的青衫書生，如今身形修長康健，臉色紅潤，成仙後氣質更加出眾。
一眼看去，和曾經的病書生天壤之別，林眠魚認不出尹道航也情有可原。
“你……”林眠魚沒想到在仙界遇到的第一位熟人，竟會是尹道航，有些意外。
隨即，他聽到另一道溫和又慵懶的嗓音從職清宮內傳來，解釋道：“這些年來，澤文為了打探仙君的訊息，時不時都要來職清宮走一走，不知不覺，我都因為仙君的關系與他相熟了。”
隨著平穩的腳步聲靠近，聲音也越來越近，一個手持梅花折扇，身著粉色寬袍，仙氣飄飄的貌美“男仙”走至門口，看到林眠魚時，困倦的眼睛都瞪大了，驚奇地“咦”了一聲。
原著提及這位妙淵真君的身體其實是女子，但心卻是男子。當年她錯投女胎，用醫術懸壺救世積攢了無數功德，未曾想，後來就這樣以這男心女身成了仙。
仙人擁有變化之術，妙淵卻沒有那樣做，仍舊維持著女兒身，只不過一直都穿著男裝示人，久而久之，仙人們也就習以為常了。
尹道航要向妙淵真君行禮，妙淵卻是一揮袖袍，讓尹道航挺直了背，一面目不轉睛地盯著林眠魚的臉，一面嫌棄道：“早說不用行禮了，真是在下界讀書讀傻了。”
“妙淵真君，請問——”
妙淵真君嘖嘖稱奇，精神大振，打斷他的話，直言不諱道：“仙君，你與我相識之人有幾分相似呢。”
林眠魚咽回了打聽夏舟仙的話語：“是嗎？這是小仙第二次聽到類似的話了。”他都可以想象，以後在仙界行走，還會更多聽到這樣的話……
妙淵真君見林眠魚對他的話題毫無興趣，還想再說，一旁的尹道航開了口，搶先一步道：“妖仙大人，你方才想問什麽？”
林眠魚看向尹道航，卻是道：“澤文仙君，以後你我便是同僚，待妙淵真君為我封了仙號，稱呼我仙號便可。”
尹道航微微瞪大眼眸，喜悅之情溢於言表：“好。以後你我便是仙友了。”
林眠魚微微頷首，唇畔勾勒一抹淺笑，轉瞬即逝，卻叫眼前二人以及追趕上來的櫟塵看得楞了神。
這是尹道航第二次看到林眠魚笑，發現成仙後的林眠魚反而少了點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，更好親近了些。
而接下來林眠魚的話，讓尹道航吃驚的同時，隱約明白了這份變化的原因。
林眠魚無視突然多出來的跟屁蟲，向妙淵真君鄭重問道：“真君，小仙昨日與道侶一起渡劫成仙，今日又同時飛升，但只有我到了南天門。請問真君，能否幫小仙查查我道侶去了何方？”
妙淵起先沒把林眠魚的話當回事，還在回味林眠魚方才的笑容，只覺這容貌的人笑起來怎麽都這麽好看。結果，聽到林眠魚最後的話，極為詫異地反問道：“你說，你道侶與你同時飛升，到仙界卻不見了蹤跡？”
林眠魚眉頭微擰：“是。”
有仙人飛升卻沒出現在仙界，這可不是小事，至少在妙淵當值的千萬年裏，從沒遇到過這種事。但就妙淵真君昨天收到的天道訊息來看，從頭到尾只有林眠魚一人飛升，哪有第二人？
然而，看林眠魚的樣子，不像是開玩笑。
妙淵之前還嬉笑著，此刻也認真起來：“他姓什名誰？”
林眠魚有問必答：“夏舟仙，是人修。”
妙淵眉頭緊皺，轉身進了職清宮：“仙君，你隨我來。飛升一事，眼見為實，你看了之後，便知道我為何會這般驚訝。”
林眠魚和尹道航跟著妙淵真君進了職清宮，櫟塵猶豫了半晌，咬咬牙，也跟了上去。
“櫟塵仙君，你來我職清宮所為何事？”妙淵雖然身為真君，比仙君職位要高，但從不拿身份壓人，態度也好聲好氣。
櫟塵僅在數千年前飛升時到過職清宮，這次不請自來，是個人都知道有古怪。
“小仙就是……”櫟塵絞盡腦汁才把一句話說順了，“這位仙君初來仙界，小仙想著是否有什麽能幫上忙。”
“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吧？”妙淵話中有話。
櫟塵被調侃，整張臉噌的一下通紅。明明是幾千歲的仙君，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，支吾著說“不是、不是的”。
妙淵掃了眼不以為意的林眠魚。
聽聞櫟塵當年對旭陽仙君有意，如今這是等不到旭陽，想找個替身？但人家可是已經有道侶了……
哈哈，這場戲真有意思。
千年來凡界渡劫飛升的仙君越來越少，妙淵說好聽點是給仙君授職的真君，但其實不論是仙號還是職位，皆是各位天尊同意後告知他的結果。
說到底，他就是代個為傳話的。
這些年，職清宮常年被冷落，妙淵又不喜往外跑，沒事就喜歡在書樓打盹，也是因為尹道航跑得勤快，兩人才會有了交集和交情。
現下難得來了幾個有趣的人，妙淵提起了點精神應對。
“算了，來都來了。”妙淵笑著揮動折扇，“職清宮好多年沒這麽熱鬧過了。”
林眠魚三人跟著妙淵真君進入一棟高聳入雲的書樓，推門而入，滿目皆是高達三丈（十米）的書架，一眼望去，卷帙浩繁，竹簡繁多，有種巍峨書城之感。
林眠魚停在門口，沒再進去。
妙淵一擡手，中央桌案上的紅色冊子飛入掌心，她快速翻閱，最終停在了其中一頁，看清楚後，喃喃道：“我就說不可能記錯。”
話音落下，一行金色文字自紙上顯現到半空中，展現在林眠魚等人眼前。
妙淵似視線一錯不錯地註視著林眠魚，似乎不想錯過他任何表情變化，沈聲道：“這頁上記載的，便是昨日成仙的仙君名姓，身份，仙號以及府邸位置。”
“林眠魚，妖仙，拂溪仙君。三重天西南極地。”
尹道航念出了前方文字，當念到西南極地時，微微皺眉，像是有話要對林眠魚說，但似乎考慮到還有他人在此，並未多言。
櫟塵同樣如此，欲言又止，但也沒有多說什麽。
林眠魚神色無波無瀾，眼眸卻是微微失焦，不過半晌，他便恢覆常態，對妙淵真君拱手道：“多些真君告知。”
“他叫夏舟仙對嗎？你等等我。”妙淵忽然飛身入高處，抽出一卷竹簡，打開後點點頭道：“果然沒錯。還有一種可能，這僅僅是我猜測，拂溪仙君的道侶，或許是仙尊下凡歷劫，飛升後便直接回歸仙府，所以我這邊沒有絲毫記載。”
仙界地位從高到低，按照帝君、仙尊、真君、星君、仙君排列，另有一些小仙其實連仙君都成不上，只不過沒有小仙這個稱謂，也被統一成為仙君。
妙淵真君的話無異於證實了林眠魚曾經的猜想。
然而，林眠魚還沒繼續問，妙淵真君便苦笑道：“別問我，地位僅次於帝君的仙尊想下凡歷劫，哪會告知我這種小仙。”
林眠魚作輯有禮道：“小仙知曉了。多謝妙淵真君相告。”頓了頓，他又問道：“真君，西南極地在何處？”
一幅卷軸從妙淵袖中飛出。
林眠魚伸手接住，那清俊冷冽的容貌實在奪人眼球，看上去依舊鎮定自若。
若不是妙淵確信方才看到了對方眼裏的失神，還真會覺得這妖仙冷酷無情呢。
妙淵握拳抵唇，輕輕咳嗽了一下：“拂溪仙君，聽聞帝君即將出關，恰逢你飛升而來，你的仙職或將由帝君認命。”
一塊玉簡鉆入林眠魚袖中，妙淵真君似乎抵不住困頓，用折扇捂著嘴巴，打了個哈欠道：“到時我會通過玉簡告知你的，你可先回仙府靜待之。我有些乏了，三位仙君請回吧。”
櫟塵跟在林眠魚和尹道航身後離開，自告奮勇要為林眠魚帶路，被林眠魚一口拒絕。
面對林眠魚一身霜寒，他的大膽似乎僅止於此了，最後灰頭土臉的離開了。
等離開之後，櫟塵都覺得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竅，拂溪仙君都說他有道侶，他竟然還死乞白賴地想跟著對方……
櫟塵扭頭看向空無一人的職清宮門口，失魂落魄地嘀咕道：“旭陽仙君，你何時才會歸來呢？”
那廂櫟塵魂不守舍，這廂林眠魚和尹道航一起前往三重天。
“妖仙大……”尹道航說得順口，沒說完連忙意識到不對，改口道：“拂溪仙君，我會幫你打探你道侶的消息。你放心，仙界說小不小，說大也很大，就仙尊來說，如今僅存四位，這些年我認識了不少仙人，一定能打聽到消息的。”
尹道航胸脯拍得乓乓響。
林眠魚“嗯”了一聲：“勞煩了。”
他們飛身前往三重天的路上彩雲環繞，踏上三重天後，各種仙府被七彩雲霧襯得色彩繽紛，映入眼簾後，看得人一顆心都沈靜了下來。
林眠魚難得沒話找話道：【小青，怎麽不說話了？】
自從飛升後，小青就沒有再冒過頭，聽到林眠魚問話，終於冒泡，犯愁道：【到處都是強大的仙人，小青覺得自己太弱了。】
目睹此等美景，林眠魚反而越發不安，仿佛這些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。
目前除了尋找夏舟仙是當務之急，繼續提升實力亦是要事，他沈吟道：【等到了仙府，我餵你一滴仙血。】
渡劫期時他已經餵過小青三滴血，雙蛇劍如今是他第二條命，成仙後的仙血更是大不相同，而壯大雙蛇劍便是壯大林眠魚自身。
林眠魚望著遠方隱匿在雲端的星辰，右耳是小青興高采烈的歡呼聲，左耳是尹道航介紹西南極地面貌的聲音，兩種聲音此刻合在一起，心緒終於逐漸平靜下來。
他在尋找夏舟仙，而夏舟仙只要在仙界，也一定會來找他。
一定會跑著飛著來找他。
只不過，林眠魚等了許久，尹道航也打聽了許久，還是沒有夏舟仙任何音訊。
當晨霄帝君出關召見林眠魚時，已是一個月後。
那之後，發生了更讓他意料之外的事，事後每次回憶，都覺得離譜。
巍峨雄偉的九清演佑宮矗立雲端之上，仙宮內經年清冷寂靜。
諸天神仙都知道晨霄帝君已歷劫歸來。
雖說所有仙都明白，這下凡說得好聽是歷劫，其實是帝君為尋找旭陽仙君找的理由。結果旭陽仙君沒找到，帝君獨自歸來後並未即刻出關，又閉關了一月有餘。
一道身影倚靠在黑金色華麗王座之上，他身著黑底紅邊的寬袍大袖，發束金冠，單手支頷，雙眸閉著，似乎正陷入沈眠。
只是坐在那裏，沒有任何動作，便給人以傲視萬物的威儀之感。
毫無預兆的，眼睛陡然睜開，漆黑如墨的眸中驀然閃過一道白芒，隨即似乎被迅速鎮壓，轉瞬即逝，不留痕跡。
“回來了。”略帶沙啞的嗓音有些疲憊，感受著無法再叫囂只能龜縮元神一角的意識，臉上浮現一抹計謀得逞的詭笑。
林眠魚？
他可算全部想起來了。
這條靈蛇不僅沒死，居然還有膽子回來……
還未想更多，他忽覺印堂發燙，另一道聲音不斷重覆著：“去找林眠魚……”
他眉心緊皺，詭笑變作憤怒，擡手按在眉心朱砂痣上，本有些咬牙切齒，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，倏然勾起嘴角，惡劣道：“你很快就能見到他了。明日，本君便召他上大殿。”
眉心的溫度逐漸下降。
他很滿意，卻不希望那道意識愉快，臉上顯露瘋狂：“他作為靈蛇轉世，竟然逃脫了一次次劫難，甚至還勾搭上了你。你們倒是快活得很，本君的旭陽卻入了魔道，往後本君還要費事地去魔界尋他。夏舟仙，既然你對他一往情深，本尊便讓你看看，他在本君手裏會怎樣生不如死。”
朱砂痣如同驟然高漲的火焰，灼熱的燃燒起來，仿佛無休無止，要將所有都燒成灰燼。
九清演佑宮主人，仙界的主宰，晨霄帝君捂住越發紅艷的眉心，憤怒盡數消散，對這熱度反而滿意極了。
晨霄帝君笑得酣暢淋漓，望著空蕩寬敞的仙宮，抹掉笑出的淚花，輕輕哼起曾經旭陽教過他的悠揚曲調。
“你到底是誰？！”
夏舟仙壓抑著疼痛般的低吼響徹識海。
而他越痛苦，越憤怒，晨霄就越快樂。
不過是元神灼燒之痛，在這種快樂面前，忍忍便過去了。
暗帝你哪裏來的自信，覺得能夠完全壓制夏舟仙對咱魚魚的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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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年天將雖然不滿林眠魚慢悠悠的反應，但拿到好東西臉上的笑容都真心誠意了幾分。
方才一直沈默不語，觀察著林眠魚樣貌的年長天將這時才開口：“仙長，您可去二重天的職清宮找妙淵真君，真君會安排您日後之事。”
林眠魚再次道謝，走入高聳入雲的南天門，很快便消失不見。
青年天將再次察覺同伴的異常。這極品玉佩在下界是寶貝，但對仙人而言只是個樣子貨，換做往日，同伴早就趁機再要點別的什麽，這次卻一改常態……
總不能是看人家長得好看吧？
但他記得同伴的品味要更溫柔婉約一些，而非此種冷冽不可接近的高嶺之花，這是想換換口味？
青年天將拱了拱同伴的手肘，終於耐不住著急的性子問道：“人早沒影了，還看呢？”
同伴終於回過神，忽然扭頭看向他，神情嚴肅，一副欲言又止但又不知如何說的詭異模樣。
青年天將被那表情看得緊張起來，下意識咽了咽口水：“你說，我聽著。”
同伴似乎終於醞釀言語結束，沈吟半晌，開口說的話有一半讓他一頭霧水：“你上仙界一千年，沒見過也是正常。我在南天門當值了四千年，曾見過一位仙長以及一條靈蛇化形模樣，皆與方才那人長相肖似。嘖嘖，那時他們與帝君癡纏，真是無比混亂。反正，我一看剛才那位仙長的長相，便覺得這事不一般，連好處都沒敢多要。”
“……啊？”
“算了，我不與你說了，若是被他人聽了去，再去帝君那邊說上幾嘴，我就算有幾條命都不夠。”
說到帝君，另一天將馬上提起十二萬分精神，以輕不可聞的聲音道：“聽說，帝君閉關將醒。”
年長天將肅然地點點頭：“嗯，萬事小心。”
晨霄帝君閉關千年，這次醒來，仙界不知會發生什麽變故，一切皆有可能。
至於方才那位仙長，若是被帝君看到，就那曾經肖似帝君愛人的樣貌……很難不讓人多想。
年長天將抖了抖，長槍杵地，發出怦然響聲，重新站得筆直，不敢再想。
夏舟仙無故失蹤，林眠魚起先惶惑不安，走入南天門後，忽然想起夏舟仙應該是仙界地位極高的上仙……
或許飛升之時，夏舟仙便回到了曾經的居所。
林眠魚由此冷靜下來，目光穿過祥雲瑞氣籠罩的仙人橋，往上走去便是猶如空中島嶼的二重天。
仙界共有九重天，這一重四大天門鎮守四方，由仙人橋前往二重天後，到七重天皆布滿各種星君、仙君居所，八重天則居住著四位仙尊。
至於最高天位的九重天，存在著晨霄帝君統領諸天神仙的皇極淩霄殿，非帝君宣召或議事不可前往。
以九層浮空雲盾承托，一重疊一重，每重天上皆是仙島林立，浮雲直上。看似相距不遠，但其實每重皆相距十萬八千裏，尋常仙人無法瞬間抵達。
平日裏，晨霄帝君有自己的居所，是一座隱藏在九重天之上的雲端之中的仙宮，名為九清演佑宮。
據說，億萬年來，除了謝秋昭，只有一條靈蛇曾能自由出入那座仙宮。
林眠魚遙望天際，無數仙府籠罩在滾滾七彩仙氣中，被層層雲紗遮掩，如夢似幻。
原著描寫過，下界妖修或人修成仙後，職清宮將第一時間收到訊息，繼而安排仙人今後的職能和事務。
仙界多的是掛個閑職，平日卻閑散自由的仙人。林眠魚需要這種職務，就是不知那位妙淵真君是否好商量。
原著中，謝秋昭飛升後兩次都即將前往職清宮，但都因為與帝君的關系，上了仙人橋後便被帝君察覺，從而被帶到了九清演佑宮中，被賜予“旭陽仙君”的仙號，根本沒有走職清宮這條線。
故而，林眠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
林眠魚走過仙人橋時，與兩位仙人擦肩而過，其中一人一看到林眠魚，頓時雙眸圓睜，不可置信的樣子。
仙人如無意外皆是永生，在仙界多的是見過謝秋昭模樣，以及靈蛇化身為人樣貌的仙人。
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一仙一蛇轉世後，容貌是否有所變化，但如今突然冒出一個相貌如此相似之人，難免會聯想到這可能是其中一位渡劫歸來了……
說來，旭陽仙君也喜穿白衣。
林眠魚不知旁人想法，漠不關心，繼續向前行去。
“等等。”其中一位仙人驀然駐足，轉頭叫住林眠魚，然後調轉方向，朝林眠魚走來，走至他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，盯著他的臉竟是發起了呆。
林眠魚淡漠道：“這位仙長，所為何事？”其實看到此人的樣貌，他便知道是誰了。
原著裏愛慕主角受的炮灰，有幾個長相上很有特點，比如面前這位，小說裏就是個不知第幾號炮灰攻，但因為雙耳戴的碧藍寶石長耳墜十分鮮明，突出了他的記憶點。
而另一個沒反應的男仙隨後走過來，全身沒有任何記憶點，端詳林眠魚的容貌，又看看長耳墜男仙，很是疑惑。
“無事的話，借過。”林眠魚準備側身離開。
長耳墜男仙好似被林眠魚冷然的目光凍了一下，意識到方才有多無禮後，臉上泛起羞恥的紅，搜腸刮肚，終於擠出了一個問題：“這位仙長是今日剛飛升嗎？”
林眠魚惜字如金：“嗯。”
對方雖然覺得尷尬，但依舊攔著林眠魚的去路，不打算讓他離開，不問重點，光說廢話：“小仙名為櫟塵，能與仙長交個朋友嗎？”
林眠魚還等著去職清宮打聽夏舟仙的蹤跡，沒工夫在此處浪費時間，眼眸陡然變成金色豎瞳，發絲無風微動：“借過，我不想重覆第三次。”
櫟塵二人皆是一驚，背上已然濕透。
這竟是位妖仙！
不知名男仙連忙站出來打圓場：“櫟塵，這位仙長定是剛飛升，要去職清宮，別耽誤人家。”這氣場看著就比他們這些小仙厲害，櫟塵真是色迷心竅，竟然敢攔人家的路。
“不是，是……是他很像我之前和你提過的那人……”櫟塵吞吞吐吐，“但，似乎真不是……”
“啊？你提過的……哦，是帝君愛人嗎？但你之前說了，人溫文爾雅，就算投胎轉世，也不該變化如此之大。你肯定認錯人了。”
林眠魚不想飛升首日就到處樹敵，接在打圓場男仙的話後，掃了眼櫟塵，道：“天下容貌肖似之人凡幾，我確信，自己並非你口中的那人。”
櫟塵臉上掩不住的失望，卻也知道是他冒犯了。
他一個勁兒地道歉，又問及林眠魚的名姓，說之後要給他上門賠禮道歉。
“林眠魚。”
清冷至極的嗓音吐露名姓，櫟塵還要張口，一身白衣長袍的妖仙已經繞過他們，身影很快隱沒在雲霧中。
不知內情的好友打趣道：“你這家夥，不會是要移情別戀了吧？”
櫟塵楞怔良久，忽然喃喃道：“確實不是他。”
但千年未見，再見到相似的樣貌，怎可能不觸動。
平日做事總是猶猶豫豫的櫟塵，今日卻一反常態，異常果決，對好友道：“抱歉，今日仙友宴你自行去吧，我去職清宮一趟。”
被拋棄的男仙張口結舌，看著跑沒影的好友，搖頭失笑，只能獨自去赴約。
原著提及，仙人橋是為防止仙人胡亂前往一重天引起動亂，特地設置了禁止仙人飛行的禁制。這也是林眠魚沒有動用仙力的原因。當他終於來到二重天，凝眸望去，一座掛著“職清宮”匾額的仙宮便映入眼簾，他急忙閃身前往。
剛要走入門內，先前一直站在角落裏一道身影忽然閃身走出來，擋住了林眠魚的去路。
那是個書生模樣的男仙，容貌清雋，氣質溫潤，沒有原作中提及的任何記憶點。
此刻，對方面對林眠魚，一雙清澈的眼眸微微含淚，而後直接面朝他深深作輯，顫聲道：“妖仙大人，許久不見。”
林眠魚楞了一瞬。
待男仙擡頭，斂去過分外露的情緒，對他展露一抹熟悉的微笑，隨後脫口而出：“有幸落紅塵，得遇仙人笑。”
從男仙口中道出的這句詩並非調戲，而是帶著一種熟稔的回憶。
林眠魚記起曾聽過的同樣一句讚嘆，恍然大悟：“尹道航？”
尹道航點著頭，含笑道：“是我。”他攏了攏衣袖，展示身上一身青衫，自我調侃道：“我還怕妖仙大人已記不起我，特地做了在凡界的打扮。”
曾經身形瘦削，臉色蒼白，眼下青黑，額頭還留疤的青衫書生，如今身形修長康健，臉色紅潤，成仙後氣質更加出眾。
一眼看去，和曾經的病書生天壤之別，林眠魚認不出尹道航也情有可原。
“你……”林眠魚沒想到在仙界遇到的第一位熟人，竟會是尹道航，有些意外。
隨即，他聽到另一道溫和又慵懶的嗓音從職清宮內傳來，解釋道：“這些年來，澤文為了打探仙君的訊息，時不時都要來職清宮走一走，不知不覺，我都因為仙君的關系與他相熟了。”
隨著平穩的腳步聲靠近，聲音也越來越近，一個手持梅花折扇，身著粉色寬袍，仙氣飄飄的貌美“男仙”走至門口，看到林眠魚時，困倦的眼睛都瞪大了，驚奇地“咦”了一聲。
原著提及這位妙淵真君的身體其實是女子，但心卻是男子。當年她錯投女胎，用醫術懸壺救世積攢了無數功德，未曾想，後來就這樣以這男心女身成了仙。
仙人擁有變化之術，妙淵卻沒有那樣做，仍舊維持著女兒身，只不過一直都穿著男裝示人，久而久之，仙人們也就習以為常了。
尹道航要向妙淵真君行禮，妙淵卻是一揮袖袍，讓尹道航挺直了背，一面目不轉睛地盯著林眠魚的臉，一面嫌棄道：“早說不用行禮了，真是在下界讀書讀傻了。”
“妙淵真君，請問——”
妙淵真君嘖嘖稱奇，精神大振，打斷他的話，直言不諱道：“仙君，你與我相識之人有幾分相似呢。”
林眠魚咽回了打聽夏舟仙的話語：“是嗎？這是小仙第二次聽到類似的話了。”他都可以想象，以後在仙界行走，還會更多聽到這樣的話……
妙淵真君見林眠魚對他的話題毫無興趣，還想再說，一旁的尹道航開了口，搶先一步道：“妖仙大人，你方才想問什麽？”
林眠魚看向尹道航，卻是道：“澤文仙君，以後你我便是同僚，待妙淵真君為我封了仙號，稱呼我仙號便可。”
尹道航微微瞪大眼眸，喜悅之情溢於言表：“好。以後你我便是仙友了。”
林眠魚微微頷首，唇畔勾勒一抹淺笑，轉瞬即逝，卻叫眼前二人以及追趕上來的櫟塵看得楞了神。
這是尹道航第二次看到林眠魚笑，發現成仙後的林眠魚反而少了點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，更好親近了些。
而接下來林眠魚的話，讓尹道航吃驚的同時，隱約明白了這份變化的原因。
林眠魚無視突然多出來的跟屁蟲，向妙淵真君鄭重問道：“真君，小仙昨日與道侶一起渡劫成仙，今日又同時飛升，但只有我到了南天門。請問真君，能否幫小仙查查我道侶去了何方？”
妙淵起先沒把林眠魚的話當回事，還在回味林眠魚方才的笑容，只覺這容貌的人笑起來怎麽都這麽好看。結果，聽到林眠魚最後的話，極為詫異地反問道：“你說，你道侶與你同時飛升，到仙界卻不見了蹤跡？”
林眠魚眉頭微擰：“是。”
有仙人飛升卻沒出現在仙界，這可不是小事，至少在妙淵當值的千萬年裏，從沒遇到過這種事。但就妙淵真君昨天收到的天道訊息來看，從頭到尾只有林眠魚一人飛升，哪有第二人？
然而，看林眠魚的樣子，不像是開玩笑。
妙淵之前還嬉笑著，此刻也認真起來：“他姓什名誰？”
林眠魚有問必答：“夏舟仙，是人修。”
妙淵眉頭緊皺，轉身進了職清宮：“仙君，你隨我來。飛升一事，眼見為實，你看了之後，便知道我為何會這般驚訝。”
林眠魚和尹道航跟著妙淵真君進了職清宮，櫟塵猶豫了半晌，咬咬牙，也跟了上去。
“櫟塵仙君，你來我職清宮所為何事？”妙淵雖然身為真君，比仙君職位要高，但從不拿身份壓人，態度也好聲好氣。
櫟塵僅在數千年前飛升時到過職清宮，這次不請自來，是個人都知道有古怪。
“小仙就是……”櫟塵絞盡腦汁才把一句話說順了，“這位仙君初來仙界，小仙想著是否有什麽能幫上忙。”
“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吧？”妙淵話中有話。
櫟塵被調侃，整張臉噌的一下通紅。明明是幾千歲的仙君，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，支吾著說“不是、不是的”。
妙淵掃了眼不以為意的林眠魚。
聽聞櫟塵當年對旭陽仙君有意，如今這是等不到旭陽，想找個替身？但人家可是已經有道侶了……
哈哈，這場戲真有意思。
千年來凡界渡劫飛升的仙君越來越少，妙淵說好聽點是給仙君授職的真君，但其實不論是仙號還是職位，皆是各位天尊同意後告知他的結果。
說到底，他就是代個為傳話的。
這些年，職清宮常年被冷落，妙淵又不喜往外跑，沒事就喜歡在書樓打盹，也是因為尹道航跑得勤快，兩人才會有了交集和交情。
現下難得來了幾個有趣的人，妙淵提起了點精神應對。
“算了，來都來了。”妙淵笑著揮動折扇，“職清宮好多年沒這麽熱鬧過了。”
林眠魚三人跟著妙淵真君進入一棟高聳入雲的書樓，推門而入，滿目皆是高達三丈（十米）的書架，一眼望去，卷帙浩繁，竹簡繁多，有種巍峨書城之感。
林眠魚停在門口，沒再進去。
妙淵一擡手，中央桌案上的紅色冊子飛入掌心，她快速翻閱，最終停在了其中一頁，看清楚後，喃喃道：“我就說不可能記錯。”
話音落下，一行金色文字自紙上顯現到半空中，展現在林眠魚等人眼前。
妙淵似視線一錯不錯地註視著林眠魚，似乎不想錯過他任何表情變化，沈聲道：“這頁上記載的，便是昨日成仙的仙君名姓，身份，仙號以及府邸位置。”
“林眠魚，妖仙，拂溪仙君。三重天西南極地。”
尹道航念出了前方文字，當念到西南極地時，微微皺眉，像是有話要對林眠魚說，但似乎考慮到還有他人在此，並未多言。
櫟塵同樣如此，欲言又止，但也沒有多說什麽。
林眠魚神色無波無瀾，眼眸卻是微微失焦，不過半晌，他便恢覆常態，對妙淵真君拱手道：“多些真君告知。”
“他叫夏舟仙對嗎？你等等我。”妙淵忽然飛身入高處，抽出一卷竹簡，打開後點點頭道：“果然沒錯。還有一種可能，這僅僅是我猜測，拂溪仙君的道侶，或許是仙尊下凡歷劫，飛升後便直接回歸仙府，所以我這邊沒有絲毫記載。”
仙界地位從高到低，按照帝君、仙尊、真君、星君、仙君排列，另有一些小仙其實連仙君都成不上，只不過沒有小仙這個稱謂，也被統一成為仙君。
妙淵真君的話無異於證實了林眠魚曾經的猜想。
然而，林眠魚還沒繼續問，妙淵真君便苦笑道：“別問我，地位僅次於帝君的仙尊想下凡歷劫，哪會告知我這種小仙。”
林眠魚作輯有禮道：“小仙知曉了。多謝妙淵真君相告。”頓了頓，他又問道：“真君，西南極地在何處？”
一幅卷軸從妙淵袖中飛出。
林眠魚伸手接住，那清俊冷冽的容貌實在奪人眼球，看上去依舊鎮定自若。
若不是妙淵確信方才看到了對方眼裏的失神，還真會覺得這妖仙冷酷無情呢。
妙淵握拳抵唇，輕輕咳嗽了一下：“拂溪仙君，聽聞帝君即將出關，恰逢你飛升而來，你的仙職或將由帝君認命。”
一塊玉簡鉆入林眠魚袖中，妙淵真君似乎抵不住困頓，用折扇捂著嘴巴，打了個哈欠道：“到時我會通過玉簡告知你的，你可先回仙府靜待之。我有些乏了，三位仙君請回吧。”
櫟塵跟在林眠魚和尹道航身後離開，自告奮勇要為林眠魚帶路，被林眠魚一口拒絕。
面對林眠魚一身霜寒，他的大膽似乎僅止於此了，最後灰頭土臉的離開了。
等離開之後，櫟塵都覺得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竅，拂溪仙君都說他有道侶，他竟然還死乞白賴地想跟著對方……
櫟塵扭頭看向空無一人的職清宮門口，失魂落魄地嘀咕道：“旭陽仙君，你何時才會歸來呢？”
那廂櫟塵魂不守舍，這廂林眠魚和尹道航一起前往三重天。
“妖仙大……”尹道航說得順口，沒說完連忙意識到不對，改口道：“拂溪仙君，我會幫你打探你道侶的消息。你放心，仙界說小不小，說大也很大，就仙尊來說，如今僅存四位，這些年我認識了不少仙人，一定能打聽到消息的。”
尹道航胸脯拍得乓乓響。
林眠魚“嗯”了一聲：“勞煩了。”
他們飛身前往三重天的路上彩雲環繞，踏上三重天後，各種仙府被七彩雲霧襯得色彩繽紛，映入眼簾後，看得人一顆心都沈靜了下來。
林眠魚難得沒話找話道：【小青，怎麽不說話了？】
自從飛升後，小青就沒有再冒過頭，聽到林眠魚問話，終於冒泡，犯愁道：【到處都是強大的仙人，小青覺得自己太弱了。】
目睹此等美景，林眠魚反而越發不安，仿佛這些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。
目前除了尋找夏舟仙是當務之急，繼續提升實力亦是要事，他沈吟道：【等到了仙府，我餵你一滴仙血。】
渡劫期時他已經餵過小青三滴血，雙蛇劍如今是他第二條命，成仙後的仙血更是大不相同，而壯大雙蛇劍便是壯大林眠魚自身。
林眠魚望著遠方隱匿在雲端的星辰，右耳是小青興高采烈的歡呼聲，左耳是尹道航介紹西南極地面貌的聲音，兩種聲音此刻合在一起，心緒終於逐漸平靜下來。
他在尋找夏舟仙，而夏舟仙只要在仙界，也一定會來找他。
一定會跑著飛著來找他。
只不過，林眠魚等了許久，尹道航也打聽了許久，還是沒有夏舟仙任何音訊。
當晨霄帝君出關召見林眠魚時，已是一個月後。
那之後，發生了更讓他意料之外的事，事後每次回憶，都覺得離譜。
巍峨雄偉的九清演佑宮矗立雲端之上，仙宮內經年清冷寂靜。
諸天神仙都知道晨霄帝君已歷劫歸來。
雖說所有仙都明白，這下凡說得好聽是歷劫，其實是帝君為尋找旭陽仙君找的理由。結果旭陽仙君沒找到，帝君獨自歸來後並未即刻出關，又閉關了一月有餘。
一道身影倚靠在黑金色華麗王座之上，他身著黑底紅邊的寬袍大袖，發束金冠，單手支頷，雙眸閉著，似乎正陷入沈眠。
只是坐在那裏，沒有任何動作，便給人以傲視萬物的威儀之感。
毫無預兆的，眼睛陡然睜開，漆黑如墨的眸中驀然閃過一道白芒，隨即似乎被迅速鎮壓，轉瞬即逝，不留痕跡。
“回來了。”略帶沙啞的嗓音有些疲憊，感受著無法再叫囂只能龜縮元神一角的意識，臉上浮現一抹計謀得逞的詭笑。
林眠魚？
他可算全部想起來了。
這條靈蛇不僅沒死，居然還有膽子回來……
還未想更多，他忽覺印堂發燙，另一道聲音不斷重覆著：“去找林眠魚……”
他眉心緊皺，詭笑變作憤怒，擡手按在眉心朱砂痣上，本有些咬牙切齒，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，倏然勾起嘴角，惡劣道：“你很快就能見到他了。明日，本君便召他上大殿。”
眉心的溫度逐漸下降。
他很滿意，卻不希望那道意識愉快，臉上顯露瘋狂：“他作為靈蛇轉世，竟然逃脫了一次次劫難，甚至還勾搭上了你。你們倒是快活得很，本君的旭陽卻入了魔道，往後本君還要費事地去魔界尋他。夏舟仙，既然你對他一往情深，本尊便讓你看看，他在本君手裏會怎樣生不如死。”
朱砂痣如同驟然高漲的火焰，灼熱的燃燒起來，仿佛無休無止，要將所有都燒成灰燼。
九清演佑宮主人，仙界的主宰，晨霄帝君捂住越發紅艷的眉心，憤怒盡數消散，對這熱度反而滿意極了。
晨霄帝君笑得酣暢淋漓，望著空蕩寬敞的仙宮，抹掉笑出的淚花，輕輕哼起曾經旭陽教過他的悠揚曲調。
“你到底是誰？！”
夏舟仙壓抑著疼痛般的低吼響徹識海。
而他越痛苦，越憤怒，晨霄就越快樂。
不過是元神灼燒之痛，在這種快樂面前，忍忍便過去了。
暗帝你哪裏來的自信，覺得能夠完全壓制夏舟仙對咱魚魚的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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